第四章 你是谁念念不忘的少年（第2页）

他不知道要怎么样不动声色地问她心中的极限在哪里，他找不到那样圆滑的方法，在不触及她隐伤的前提下，问出她此时的想法。

如果他那么做了，下次他与她再次见面，她定会第四次询问他是谁。

他不喜欢那种感觉，他也不想让她伤心痛苦，所以就算她此时看上去并不好，他也没有走到她面前。

她在哭，他有那么种冲动，想拭去她脸上的泪花。

他走近街边的店铺，抽出纸巾，拜托了店里的个小姑娘，让她将纸巾送给了夏拾雨。

他躲在橱窗玻璃后面，像个偷窥者样，看着她从小姑娘手里接过纸巾，看着她带着泪光的笑脸，看着她对小姑娘说谢谢，看着她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大哥哥，她是你的女朋友吗？”小姑娘看上去只有七岁，派天真烂漫的模样，她说，“不可以惹哭自己喜欢的人哦。”

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却要故作老成本正经地说这些，不由得叫人忍俊不禁。

木司南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嗯，我下次定不让她哭。谢谢你了，小家伙。”

“嗯，大哥哥，女孩子都是要哄的。”小姑娘说，“大哥哥加油啊！”

他微笑着冲着小姑娘挥了挥手，然后走了出去。

大街上已经没有了夏拾雨的踪影，他沿着街道往前走。走了段路之后，他看到了夏拾雨，她已经走进了她家所在的小区。他站在原地看着她走到家门口，打开门走了进去。他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看了会儿，然后转身，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回走。

他到底还是不放心的，要看着她平安到家，才能觉得稍微安心些。

“宫旭，你这家伙啊。”他呢喃了句，“你要怎么感谢我？”他脸上明明挂着笑，可是那笑意并不曾抵达眼底，“自己喜欢的人，就自己来保护啊，真是过分的家伙。”

为什么呢？

他明明不想管她的事的，却总是忍不住将目光投在她身上。

因为她是宫旭喜欢的人吗？大概是这样的吧？

或者是因为她身上透露出来的那种绝望，仿佛是在说，如果连你也不管我，那么我就会死掉的。如果我死掉了，那么就是你害的。

2

夏妈妈从公司回来的时候，发现餐桌上摆着桌子的菜。她先是愣了下，然后飞快地放下手里的东西，跑上了楼。

夏拾雨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看着篇小说。那篇小说似乎很有趣，她边看边笑。

夏妈妈站在门口，忘记了要往里走。

多久了，她有多久没有看到夏拾雨露出这样的笑容了。这年多来，她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不清醒的，没来由地哭，没来由地笑，总是很亢奋、很暴躁，稍微点点刺激，就能让她癫狂。

有段时间，她甚至把自己活成了另个人。

夏妈妈绝望的时候想过，或许夏拾雨辈子都会这样了，不会有好起来的天了。

然而现在，正常的夏拾雨就在她眼前。

“拾雨。”她忍不住喊了声。

夏拾雨将视线移到了妈妈身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然后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她：“对不起啊，妈妈。还有，谢谢你。”

“很奇怪，中午回家的时候，走在路上，脑子忽然就清楚了。这年来，妈妈很辛苦吧？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明明点儿也不想让妈妈难过的。”夏拾雨凑在妈妈耳边轻声说，“或许以后我还会做出让妈妈难过的事，但是，妈妈，那定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对不起，对不起……”

“傻瓜。”夏妈妈的眼圈迅速红了。

这句“对不起”，让她的心脏抽抽地痛。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这年来夏拾雨到底经历了什么，所以她的微笑，她的这声“对不起”，才显得那样弥足珍贵。

“我是妈妈啊，哪有妈妈要女儿说对不起的。”夏妈妈拼命压抑着声音里的哽咽，“那桌饭菜，是拾雨做的吗？”

“嗯，我就是想做点什么让妈妈开心。”夏拾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边从网上找菜谱，边学着做的。”

“我们去吃饭吧。”夏妈妈说。

夏拾雨抬起手擦掉了妈妈的眼泪，露出了个温柔的微笑，然后点了点头，和妈妈起下了楼。

那桌的饭菜，是夏拾雨花了半天的时间做出来的。

她想她得为妈妈做点什么，然后在她不清醒的时光里，妈妈能够对她多点耐心，不要不管她，不要抛弃她。

“好吃吗？”夏拾雨心中无限酸楚，她眼睛里充满水汽，却直隐忍着不让那水汽凝结成泪珠。

她已经哭了太久了，在她清醒的时候，她喜欢用微笑面对每个对她心存善意的人。

“很好吃。”夏妈妈低着头，边吃边说。她不敢抬头，怕抬了头，夏拾雨就会看到她已经满是泪水的脸。

其实这顿饭，鸡翅烧得有点煳，西蓝花盐放得有点多，红烧肉也没有炖烂，可是这顿饭，却是这年来，夏妈妈吃得最开心的顿饭。

吃完晚饭，夏拾雨收拾了碗筷，上了楼，轻轻关上房门。门关上的瞬间，眼泪磅礴而出。她跪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手臂。

“对不起。”

她想她应该和很多人说声对不起。她回顾年来的时光，那些日日夜夜都是模糊的，像是蒙着层纱，叫她辨不清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