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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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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鲁卫城内的少年(第1页)

后来呢车里传来青年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期望。

鲁卫城里,马车缓缓而行。驾车的是个近六十岁的老人,脸庞上瘦可见骨,一身粗布衣服,瞧着模样似个庄稼汉,与这金装银饰的马车格格不入。

后来后来啊,铁骑过处,唯有尸骨。

哦……听到没有神迹发生,青年有些失落,北边,总是这般惨烈吗

总是的。已是满头白发的车夫叹了口气,似是在回忆那戎马岁月,可还没等他从回忆里出来,明晃晃的一块匾已经出现在视线中。

匾额底色墨黑,以鎏金与宝石作边;其上勾龙画凤,栩栩如生。匾中三个飘逸的金色大字:城主府。

这小怀兴,还是这么好面子。已经是一城之主了,这匾额怎么能这般浮夸。说罢,车夫视线从匾额上移开,转身掀开了帘子,三公子,到了。

青年整了整衣冠,随后下了车。

风也好,云也好,只映衬一片倜傥。美中不足,只有那略带心事而未展的眉。

三公子。早早等在城主府门口的马怀兴夫妇连忙上前,就要弯腰行礼。

梅骅眉头皱得更紧,可还是快走两步扶起马怀兴夫妇二人:马叔,使不得。

马怀兴如今是鲁卫一城之主,鲁卫行省都在他管辖之下,说是封疆大吏也不过。

许久不见,三公子是越发俊俏了。我半个时辰前才知道三公子北上,没来得及出城迎接。路途遥远,三公子一路颠簸,先进府歇息吧。我让下人做了几样小菜,权且垫垫肚子。马怀兴笑道。

好,谢过马叔,正好空着肚子呢。两人说话间便进了城主府。

说是几样小菜,可哪能真是几样小菜。哪怕梅骅从小在梅家养尊处优惯了,也很少在一大早吃得这么丰盛。

不过这次北行可不是来蹭饭的。

梅骅用眼睛扫了一圈,动作幅度并不大,可一直用余光注意着梅骅的马怀兴立刻领会到他的意思,转头看向自己妻子:夫人,下人们做事不用心,你去看看房间备好了没。

门口的老车夫伸了个懒腰:那我也去歇息了。

待到城主夫人带着侍女们都离开了宴席,屋子里只剩下马怀兴和梅骅两个人,略显空荡。

马叔,这两年你本家好像没少折腾啊。梅骅面带笑意,可眉头还是紧的。

马怀兴心中暗叫不好。自己当初在教廷为官,靠着梅骅的父亲,也就是梅家的家主,才一步步爬到今日的位子。虽说如今是一方大员,可实际上才赴任不足半年,更没什么自己的势力,全仗梅家帮衬才坐牢了这城主的位子。这三公子将众人支开,第一句话竟然就是问罪,莫非……

于是连忙起身,露出了一副家奴的惶恐且忠诚的神情:三少爷……

梅骅眉头略微舒展,摇了摇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敛财,又没犯什么大错。我今日不是来问罪的。

马怀兴心中略感宽慰。自己那些叔伯兄弟收了些不该收的钱,他当然是知道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他们确实也没犯什么大错,本也不至于让三少爷千里迢迢跑一趟,想来只是给个下马威,定然还是有别的事。不过此时马怀兴也不敢再坐下:卑职治家不严,多谢三少爷提点。

梅骅知道马怀兴还是懂事的,也不再绕圈子:马叔,以前的事,就不要去算了,以后注意。便是敛财,也要名目合理才是,你那些兄弟的手段太难看了。不过眼下倒是有一件事要糊涂些。

马怀兴将腰弯得更低:三少爷请讲。

城北张家。我父亲说了,不管你使些什么手段,半月之内,要将他父子二人逼得在此地谋不得生计,迫使张渡离开鲁卫。梅骅言语里没有喜悲。

马怀兴知道,定然不是梅家的私仇。三少爷是个直性子,藏不住情绪的。若是有仇,想必此时已经是咬牙切齿了。有些事,应该是自己还不够格知道的。

卑职明白了。正好有一笔账是算不太明白的,估摸着用不上半月。三少爷若是不急,等我三五日便是。

那倒不必了。我和别人约了棋,今日便走了。父亲让我来这一趟,一是怕书信里说不明白,您会错了意;二来也是让马叔重视此事,万不可出差错。梅骅也不啰嗦,起身便要离去,就不必送了,这餐食可惜了,马叔多吃几口。岑叔,我们走。

那本该在房间里休息的车夫,不声不响地站在了门口。

三少爷一路平安。马怀兴恭恭敬敬行礼,依旧如家仆一般。那腰,弯得不能再弯。

直到梅骅走了许久,马怀兴才起身坐回自己的位子,喃喃道:神仙打架,又要把我扯进来。

想来自己被任命为鲁卫城主那一天,就已经陷进来了。或者说,正是因为自己听话,才会被选中。

马夫人刚好此时走进来,走到马怀兴背后,为他按了按头:你呀,身为一城之主已经是半仙了。神仙打架,你哪躲得开往好了想,这是拉你入伙呢,指不定哪天也是正儿八经的神仙了。

马怀兴摇了摇头:他们还是想压我一头,没瞧见我刚开始叫他三公子,他脸色很难看在他们眼里,我还是那个家仆,三少爷才该是我对他的称呼。不过如今官越做越大,也越不想冒险,只想过些安稳日子,不想参与他们的斗争了。可我越不想,偏偏越不能。我哪怕什么都不做,在别人眼里也是梅家那一派的,就算我和梅家闹个死去活来,别人也当我们是苦肉计呢。

是啊。你屁股已经坐在梅家这条船上了,身子自然也在这条船上,说的话做的事哪怕是中肯中立的,可别人嗅着,也带着一股梅家味。

马怀兴看着满桌的菜肴,虽未吃几口却也没了食欲,此时语气中略带感慨:哪有那么多这个家那个族,不过是吃什么味的菜放什么味的屁。

……

……

梅骅是不愿意待在梅府的,父亲每日忙碌,从不和自己多言语。大哥早死,二哥梅骥是个呆板性子。家里气氛太压抑,所以有什么需要外出办的事,梅骅总是抢着干。

能离开那个家就好。

小怀兴看着老实,实则城府很深。我和你爹提过,放他到地方做官,不见得是好事。等他翅膀硬了,怕是会控制不住。车夫名叫岑慎,已经在梅家三十多年了,是看着梅骅长大的。

无所谓,只要他这两年飞不起来就行。这次父亲让我来跑一趟,也是警告他,如今他还没有离开梅家的手掌心。至于以后,他能念梅家个好就够了。

岑慎明白梅骅心中有数,便也不再多言:三公子,往南走去寻汪大师吗

不着急,我和汪广祁约的是一个月后,咱们先在北边看看风景。今天就在鲁卫城里转转吧,我还是第一次来鲁卫城。车里梅骅开口答道,要不岑叔咱们去看看那张氏父子

这……不好吧。岑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梅骅知道,家中有些事岑慎知道的比自己还多,岑慎说不好,定然是有不好的道理,不过此时着实有些好奇:我若是不小心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您就说有急事把我拉走。可以吗

许久,岑慎依旧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