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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5章
尤听容带着人一路匆忙,待在宣政殿前落了轿,兰影扶着她穿过了庭院,常顺已经在廊下候着了。
看见尤听容拾阶而上,已经领着门口的奴才弯腰请安,“奴才拜见贵妃娘娘,恭请娘娘金安。”俯身的工夫,抽着空,朝嘉嫔点了点头,问了一声好。
尤听容微微颔首,“常大总管多礼了。”
“陛下听闻涂氏的事儿,知道娘娘要来,已经等了一会儿了。”常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来扶尤听容。
尤听容抬脚往里走,兰影和向荆自觉停住了脚步,在廊下等候。
嘉嫔也要跟着进去,被门口的太监一伸手拦住了去路,“嘉嫔娘娘若要请安,且等奴才先通传。”
嘉嫔脸色发青,这奴才说要通传,却是连脚尖都不曾挪动,分明就是搪塞她。
尤听容已经迈过了门槛,听见动静,随口道:“嘉嫔有事奏禀圣上,且让她进来。”
门口的小太监立刻换了笑脸,冲尤听容弓了腰,“是。”
这才放下拦着嘉嫔的手,转而微微侧身,淡淡说了一句,“嘉嫔娘娘请。”
嘉嫔看着这奴才区别对待的嘴脸,压下火,咽了这口气,提裙进去。
宣政殿内温软如春,半人高的失蜡青铜通雕百兽四足炭炉烧的正旺,脚下的织花毯是繁密肃穆的云海图,踩上去没有半点声响。
正东头的紫檀木案桌上堆了成沓的奏章,奏章之后才露出单允辛微微蹙起的眉眼。
感觉到了尤听容的视线,单允辛抬起了头,还未说话,眉头先舒展开了,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周身的冷峻都消散了许多。
尤听容俯身欲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不等尤听容说完,单允辛就搁下了手中的朱笔,叫住了她,“不必多礼。”
随即起身过来,隔了几步远就伸手过来牵她,嘴里笑道:“这段时日还没跪够,你不觉腿疼,朕还觉得痛呢。”
尤听容由着他将自己的手包进宽厚的掌心,“陛下好端端地在宣政殿坐着,有什么好痛的?”
“这叫......夫妻同心,朕才会感同身受。”单允辛含笑道。
尚且还跪在地上的嘉嫔听着单允辛说出的“夫妻”二字,心中愈发沉重。
尤听容坐定后问起,“涂氏自戕,陛下以为该如何料理后事?”
“朕将后宫都交给你,你想如何办就如何办。”单允辛没有坐回龙椅上,而是在尤听容身边坐下。
这才好似才发现有嘉嫔这么一个人在一般,随口道:“你也起来罢。”
尤听容不紧不慢道:“臣妾以为,涂氏固然罪孽深重,但毕竟是大皇子的养母,不能不顾及着大皇子的脸面,恳请皇上准许涂氏以妃礼入殓。”
嘉嫔猛地抬头看向尤听容,涂氏本来被废为庶人,现在尤听容提议复她妃位,那涂氏即便死了,大皇子依然可以叫她一声母妃。
单允辛微顿,看了眼尤听容,见她神色自如,这才点头,“就依你的意思办。”
“臣妾领旨。”说完了涂氏的身后事,尤听容招手叫了冷宫管事上前,“涂妃对陛下尚有弥留之言,留绝笔一封,您可要一观?”
见单允辛颔首,管事在单允辛身前跪下,双手捧着信封举过头顶,由常顺接过去。
单允辛拆了信封,张开白纸,敛目一行一行看下来。
嘉嫔一颗心都坠在了那张纸上,只盼着涂氏能吐露真相,此刻一分一秒对她而言都无比难熬。
她依稀可以看见透过纸张的零星墨点,却分辨不出只言片语,只能仔细打量着单允辛的脸色。
只可惜单允辛脸上是半分波动也没有,片刻之后移开目光,轻飘飘地将信笺递给了尤听容。
嘉嫔顾不得其他,殷切地看着单允辛,轻声询问:“臣妾冒犯,敢问皇上......涂氏在信中可提了大皇子吗?”
语气里既含着急切,又满是小心翼翼。
单允辛点头,随后对尤听容道:“待出了丧期,赶在正月之前,丞相府庶出的六小姐便会入宫,封嫔位,如何安排,都由你做主,不必问过朕。”
嘉嫔心猛地一沉,但还犹存一丝希望,颤声道:“陛下!那......那大皇子呢?”
单允辛目无波澜,淡然道:“自然由涂嫔代为照料。”
嘉嫔顿时急了,脱口而出道:“陛下不可!”
嘉嫔上前两步,扑通跪倒在地,俯身磕头,语气急切,“陛下,臣妾有要事禀告,事关大殿下,还请陛下暂缓涂嫔之事。”
不待单允辛回复,嘉嫔便迫不及待道:“陛下,大皇子并非涂美人的孩子,而是臣妾的孩子。”
嘉嫔的语速很快,语序都跟着有些乱了,“是臣妾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这是涂氏在冷宫亲口告诉臣妾的,当年涂美人压根没有怀孕,乃是涂氏利用职权欺上瞒下......”
嘉嫔还未说完,看完了信的尤听容便开口打断了她,“嘉嫔。”
嘉嫔仓促地停住了话,嘴还半张这,仰头便对上了尤听容的眼眸,清亮的眸子里盛满了怜悯,伸手将信笺递到了嘉嫔眼前,“你自己看罢。”
嘉嫔愣了片刻,看着面前的字迹,有些近乡情怯,深呼吸一口气,才伸手接过。
一目十行看完只觉得肝胆俱裂,手指连带着白纸都跟着颤抖。
眼前白纸黑字写的是涂氏自陈的罪状,其中有一条:臣妾出于拳拳爱子之心,神智恍惚之际,哄骗嘉嫔称大殿下是其亲子,以期为大殿下寻求庇佑,现臣妾深知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