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再次拘捕(第1页)
季日昌被剥光,绑在院中一抱粗的大槐树下。
院中不远处升起了一摊篝火,若非借热力勉强维持体温,季德昌早被冻成冰棍。
季日昌动弹不得,扯著粗气朝火堆旁的人暴喝:“你是何人?胆敢绑架朝廷命官!”
陆九在火堆旁擦拭菜刀,被人吵了耳朵,抻出小指通通耳朵眼,而后继续擦刀。
“好你个田舍奴,你今天不杀了爷,信不信明天爷就剐了你!”
似是嫌人太过聒噪,陆九提起刀健步朝那人走去。季日昌拉拽著绳索仍在叫嚣,陆九一刀剁在他耳边,刀刃深深吃进老槐树里,差点削掉半拉耳朵。
季日昌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不知眼前是人是鬼。
忽尔鼻端嗅到一股骚味,陆九低头,继而哈哈大笑,“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季参军事,竟是个被吓尿裤子的鼠胆小儿。”
“你,你究竟是谁?”
季日昌再没方才威风,说话间牙齿都在打战。
“某,某与壮士无冤无仇,你将某绑来此处,究,究竟为何?”
陆九厌弃了踹一脚沙土,重新踱回火边烤手,然后又拾起一把短匕首,继续擦拭。
“不错,某与你实无龃龉,但参军事大人是否还记得,六年前射生军内,陆元茂?”
季日升听言瞳孔一缩,支吾道,“壮士记岔了罢,我军帐下从未有过叫陆元茂之人……”
“还不老实!”陆九将匕首挨近他脖颈,吓得季日升仰著脖子往后躲,“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
季日升丝毫不敢动,生怕下一弹指短刃便会刺进皮肉,这条命就交代了。
“如果季参军事贵人健忘,某就勉为其难帮你回忆回忆,大历十三年的今日,你在何处?”
“大历十三年……”
季日昌眼珠飞转,许是平日作恶太多,他竟想不起来。
“某再提醒你一点,你从凤楼回来,做了什么。”
他恍惚记得那日休沐,和几名射生子弟在南曲喝得酩酊大醉,后来是凤楼着人将他们送回,还用马车给送了一套席面,再后来……
他好像想起来了,哆哆嗦嗦试图驳白,“那小子不是个小乌龟么,天生就是给人……”
陆九不待他说完便杀念骤起,探臂扼住季日昌的喉咙,“胡言!某弟弟仅是凤楼的帮厨,他才十三岁啊,你们竟也下得去手……花娘还不够你们玩乐的吗?”
陆九父母早逝,跟弟弟相依为命,将他带大,为了不耽误弟弟读书,便独自负担兵役从军。
陆元茂也懂事,下学便去给人帮厨赚些零用,陆九说别去也不听,非说凤楼给的多。
六年前那场与吐蕃的恶战,自己废了条腿换来一笔恤金,本欲回到长安带着弟弟好生过活,陆元茂便遇上这群丧心病狂的烂人。
“什么……”
季日昌被捏得双眼外突,嘴唇青紫,盯着眼前须髯拉碴的粗汉,根本不敢信。
“那细皮细肉的……是你弟弟?”
陆九咬着牙根道,“你们将他拖到射生署的南墙根下施暴,六个人轮奸,最后将其活活折腾死……”
刑部不管,他便去告大理寺;大理寺不管,他便去告御史台。
寒冬腊月,谁都不想在年关找事,故而草草了事,恤金费得所剩无几,弟弟的案子仍无半点着落。
射生,即射取生物之意,初衷本为陪同帝王狩猎,不仅钱银丰厚,还可使常出入禁中。他们射生子弟出身勋贵,全不知贫下为何物,生杀随意,如同玩乐,寻常百姓在他们眼中甚至还不如禁苑里的一头鹿。
他在前线为国浴血牺牲,唯一的血亲却在这太平富庶的皇城脚下被人活活奸杀,奔走无门,到底天理何存。
翻过年底,一切仿佛从未发生。官府大约觉得晦气,那几人也未受严厉的责罚。
陆九心如死灰,一年后避过风头,他改头换面,拿着仅剩的抚恤贿赂了射生署的教官,入内讨了个灶房的伙头差,伺机谋动。
可好巧不巧,这几人在射生里混不下去,便由家族做保,被分散编入其他禁军,此事已轻飘揭过。他只好蛰伏。
多年过去,他一直在等待时机,谋求调动。好不容易调进账下歹人最多的神策军准备寻机动手,没想到此番兵变后三军合营给了他大好机会。
“那五人,都是被你……”
“没错。那五人贪得脑满肠肥,自是受不了这流亡的苦。这才几日,我仅弄了些肥羊肥牛,口味调得不那么仔细也无碍。”
季日昌脑子转不过弯,“你下毒?”
“那是娘们才会使的手段,你当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卑劣?”
陆九不急不缓,铁心要让他死得明白。
“要怪就怪他们自己。我看过你们的医案,医人明明告知过不可暴饮暴食,谁叫他们为了那点口腹之欲,命都不要。”
“你,你……”
季日昌在射圃听说那几人死状凄惨,日夜难眠,竟缘故在此,猛然想到自己近日也腹痛不适,这一切也差点发生在自身,禁不住冷汗如雨。
“至于怀民……”陆九眉间仅闪过一丝同情,“纯属顺便。那小子替某背了黑锅入狱,但至少某替他报了仇,也不算对不住他。”
季日昌张口结舌不知所云,只能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