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梦(第4页)
她抿唇,心口窝得难受。
他制服缀满勋章,是一身伤痕累累所换取。
陈崇州打完电话走进来,沈桢趴在床边正打盹儿。
他俯身,试图抱她到沙发上睡,可她捏着床单,捏得紧紧地,他索性任由她趴着。
彼时黄昏,夕阳沉落于西天际。
最明亮的一缕阳光笼罩在陈翎的面孔,好半晌,他缓缓睁开。
浑浊,沉重。
目之所及,纱帘在飘荡,罅隙间,窗外一片纯白。
铁柩下横亘着寒冷的冰棱,是零下十五度的北国之冬。
男人本能出声,喉咙却发不出声,一口痰阻塞住。
沉甸甸的右臂有些钝麻,他垂眸,沈桢一张脸埋在被子里,干净透明,娇憨清澈。
他愕然,僵硬伸出手,抚摸过她长发,额头,鼻尖,最终流连在她唇瓣。
陈翎从未想过,自己一度狼狈死里逃生,醒来是这样的画面。
他并不觉得痛,亦不觉筋疲力竭。
陈翎只觉得幸福,安宁,了无遗憾。
沈桢在睡梦中剧烈战栗几下,这场梦太过真实。
真实到她感受来自于男人的抚摸,体温,和汗毛摩擦的细痒。
如此亲昵,如此柔情。
她抬起头,呆滞望着落在自己脸颊的那只手,宽厚,硕大,筋络分明,染着浓浓的药香。
常年持枪训练磨砺出坚硬粗糙的茧子,盘桓在指节,像深沉的,永恒的沧海与桑田。
沈桢吮了吮嘴角的口水,直勾勾盯他,“三叔,我梦到你醒了。”
陈翎眼角浮起一丝笑,大约太虚弱,那笑纹只维持了一霎,“小傻子。”
她先是一愣,明白了什么,凄惨大哭,“梦里喊我小傻子。”
男人眉间的笑意融融泻出,“哭什么。”
“这场景太熟悉了,我和三叔经历过两次了。”她越是哭,陈翎越是笑。
沈桢抽噎着,“下回,我受伤,三叔完好。”
“胡言乱语。”他呵斥。
哭声太激烈,惊得陈崇州走过来,他望向陈翎,也出乎意料,“三叔,您昏迷了八十四天。”
“辛苦你了。”陈翎嗓音嘶哑得听不真切。
陈崇州笑着,“我不辛苦,这三个月都是沈桢照顾您。”
查房的医护人员看到陈翎苏醒,立马请来马博平。
详细的诊断后,马博平询问他,“陈局,您感觉如何?”
陈翎有气无力,“还可以。”
马博平摁住他胸口,“有酥麻的知觉吗?”
他回答,“有。”
沈桢痴痴杵在原地,眼眶噙着泪,一直未曾回过神。
陈崇州拥住她身体,站在一旁。
马博平转过身,同他握手,“恭喜陈医生,陈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陈崇州斯文有礼,“这段时日有劳马院精心治疗。”
马博平感慨,“其实按照陈局的伤势分析,推下手术台那天,我给他判定‘死刑’了。陈医生,你了解这种病例,即便救活,十有八九是植物人,刀伤在颅骨,子弹刺穿胸腔,肺叶,何其艰险啊。陈局不愧是一线英雄,他的毅力比普通人顽强百倍。”
想到沈桢不疲不休轰炸陈翎,陈崇州蓦地好笑,正色道,“是您医术高超。”
“是你大哥人脉广,搬得动京圈的吕长禄,他可是负责最顶级权富的国手。”马博平审视着浑浑噩噩的沈桢,“陈局很疼惜这位侄媳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