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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一行人在宫道上正面遇见了董才人,“张公公这是去做什么?”
张福将原委说了,“陛下从灵感寺安隐大师处请了一尊金佛,先在钦安寺由若生小师傅做了法事。”
董才人斜睨了眼乌泱泱的僧侣,她不信神佛,自然对招摇撞骗的和尚没有好感,刺道:“都说佛法无边,钦安寺养了这么些和尚,临到头了,还要去外边请?”
张福有些尴尬,当着僧侣的面,不知如何回话。
若生倒是开口了,“阿弥陀佛,施主说的在理。然,佛法虽宽,不渡无缘之人;天雨虽大,不润无根之草。”
董才人这才注意到若生,一眼看到便只觉得干净,素服之上只有红木佛珠这一点亮色,就像枝头的白梅,悄无声息却沁人心脾。
本来心底的那点怒意不自觉的消散了,“这位是?”
“小僧法号若生。”若生微微俯身施了一礼。
“小僧观施主面有愁色,心中郁结,腊月天寒只怕要受凉。”若生有些粗茧的手里放着一个精巧的三角形平安符,用细细的红绳穿着,“施主与佛有缘,希望能护佑施主睡得安稳些。”
董才人对上了若生静如无波之水的眸子,一时有些愣神。
绿凝才准备呵斥若生失礼,董才人就接过了若生手中的平安符,指尖碰到了粗粝掌心,符纸上还带着他的体温。
张福唯恐再出岔子,连忙赶着带人离开了。
绿凝有些摸不着头脑,奇怪地看着董才人。
董才人站着原地,看着若生一行人慢慢走远,这才收起了平安符回宫。
——
天晴了不过两日,京城就下起了大雪,琉璃瓦上很快就铺了一层薄薄的白纱,纷飞的大雪映衬着皇宫的红墙,格外鲜明。
张福从茶水房端个茶的功夫,出了宫殿不过短短的一段路,就打起冷颤来,等茶水递到了御前,正正好晾到了八分,茶香正浓。
紫宸殿的金砖都烧热了,屋内的单允辛只穿了两件锦袍,下了朝,头上只束了一直龙头金簪,桌上堆积的折子几乎快把单允辛挡住了。
常顺接过茶水,递到了案头上,“陛下,喝杯热茶,歇一歇吧。”
单允辛端起盖碗茶,不紧不慢地低头啜饮,眼睛却还盯着桌上的折子。
等过了年,开春便是科考,单允辛本就急着挑拣合适的官位,借着新科入朝的势头,把那些跟他唱反调的人调开。
许是动作大了,涂丞相一党坐不住了。
借着天寒,涂丞相连着几个老臣索性就告病了,因而百官的折子直接递到了单允辛的案头上,还混了不知多少溜须跑马、不知所谓的折子,摆明了是给皇帝施压。
单允辛对朝堂上的试探保持纵容的态度,于是御前的折子就越来越多,单允辛时常要看到深夜。
常顺看着陛下辛苦,却也无能为力,提议道:“陛下,御花园西北角的红梅开了,听说像火焰一般连成了一片,交泰殿的法师说这是吉兆。”
“赶着白雪满天,白雪衬红梅,奴才陪您去看看?”常顺记着单允辛才停了药,不能太过劳累。
单允辛看了眼窗外的白雪,起身答应了。
常顺连忙招呼人带上茶具、暖炉,又替单允辛披上大麾,“摆驾御花园!”
到了御花园,红梅树连绵一片,褐紫的枝干嶙峋有力,层层叠叠的红梅缀满了枝头,只余花心一两点嫩黄。
热烈的红色上落了些松软的雪花,单允辛一行人穿行而过带动的花枝轻颤,暗香浮动。
簌簌的雪花声中,似乎和着别的什么。
单允辛脚步微顿,点漆般的黑瞳难辨喜怒。
常顺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好,他也听出来了,是那首《雁落平沙》。